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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04 Thursday, 文 / 译 / 王宇光
菲利普·帕雷诺在柏林艾斯特·施佩尔画廊

Philippe Parreno, “Quasi-Objects” and “How Can We Tell the Dancers from the Dance”

菲利普·帕雷诺的”准物体”和”我们如何叫出舞蹈里的舞者”

艾斯特·施佩尔画廊 Esther Schipper (德国柏林Schöneberger Ufer 65) 2014年11月14日–2015年1月15日

辛克尔馆 Schinkel Pavillon(德国柏林Oberwallstrasse 1) 2014年11月15日—12月21日

认出前的那瞬间,心跳和思索之际,视像跳动。一种诱发癫痫的瞬时精神错乱打断了解释和理解。困惑冲撞认知,记忆缠绕想像。”现实”和”艺术”无法辨别。正是在这里,在这种空间,菲利普·帕雷诺 (Philippe Parreno) 和皮埃尔·于热 (Pierre Huyghe) 这样的艺术家活动起来,在视像的边缘唤出依稀熟悉的幽灵。

角落里堆着假雪——聚合物、钻石粉末(碳)和土的混结。充满氦气的彩色海水鱼在画廊空间里随意游动,令人想起沃霍尔的金属《银云》(1966),亦代表着凯奇的《音乐杂耍》(“musicircus”)——乐手们在空间里游走和互动,演奏各种音乐(怪异地戳了杰夫·昆斯一刀)。一套并无广告的灯箱,看似不时闪一闪,实际上和其它灯的闪动同步,包括画廊的天花板条灯,仿佛设计得时代错位的墙灯,和丹麦设计师阿内·雅克布森1958年设计的地灯。(1)墙上的标签亮了又暗。一台Disklavier自动钢琴立在灯箱底座上,依灯光的步调演奏。另一个灯箱上放着一套国际电子适配器,它们连接(适配)成一团,但却没连到电源。窗户盖着半透明的膜,”外界”迷迷糊糊。

菲利普·帕雷诺,“Quasi Objects: My Room is a Fish Bowl, AC/DC Snakes, Happy Ending, Il Tempo del Postino, Opalescent acrylic glass podium, Disklavier Piano”, (准物体:我的房间是鱼缸,AC/DC蛇,美满结局,邮递员节奏,乳白色丙烯酸玻璃台,Disklavier钢琴),各种鱼形充氦漂浮气球,电插头和适配器,阿内·雅克布森灯形的灯,电子系统,电线和插头,放大镜,乳白色丙烯酸玻璃台,LED灯,6个插头,194.5 x 600 x 300 cm, 2014(图片惠与:the artist and Esther Schipper, Berlin; Photo © Andrea Rossetti)

帕雷诺在艾斯特·施佩尔画廊的新展,表面上是艺术家1992年以来的作品回顾。展览名”准物体”指向哲学家米歇尔·塞尔 (Michel Serres) 和布鲁诺·拉图尔 (Bruno Latour) 发展出的概念;它们把科学、分类学和语言之间的交互重新语境化,尤其是拉图尔的概念”事物的议会”。简单地说,阿图尔认为语言假定的任意分类忽略和剥夺了物体的作用,实际上一切物体存在于彼此的关系中,是不断游移的话语,我们对之的名义分类事实上生产出混合概念;这些混合概念自身是话语的独立元素,而不只是被动的指向和分类。拉图尔说:”比起自然的”坚硬”部分,准物体的社会性、编造性和集合性都强得多。”(2)不可避免地,这想法遭到了批评,但作为供艺术家盗用的概念/创作工具,它则是革命性的,艺术家抢到了一箱全新的隐喻。

在帕雷诺的”准物体”里发生了什么?是帕雷诺作品选的一次转世和整合,也是一次”解放”,都寓于艾斯特·施佩尔画廊的展览空间中:通过环境,和已然混合的动物的杂交,造出新的混合物。相应地,帕雷诺的展览自身当理解为一种媒介——流动的媒介。这里面有着各种线索。

菲利普·帕雷诺,“Marquee (cluster)”(遮蓬(群)),56个霓虹灯,20个变压器,132个灯泡,8个声音换能器,声音放大器,耳机,计算机,声卡,2,154 cm x 2,167 cm x 1,190 cm, 2014(图片惠与: the artist and Esther Schipper, Berlin; Photo © Andrea Rossetti)

为了说明,让我们考虑作品与斯坦利·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的某些联系。”2001″是改编自科幻作家亚瑟·克拉克 (Arthur C. Clarke) 1951年的短篇小说《哨兵》(The Sentinel) 的一部电影。电影的中心情节是要找出某块蛊惑人心的长方形巨石的意义和目的。至少有一位批评家(不完全体面的洛伯·阿格)(Rob Ager)(认为,巨石代表电影屏幕。若是这样,我们就又回到了那个洞穴:里面是柏拉图的囚徒/病人/实验室老鼠。巨石在多个场景里出现,就眼下的目的而言,最重要的是”超越无限”那一幕。(或许过早)衰老的宇航员大卫·鲍曼博士,在一间封闭的卧室和浴室套房里漫游;这间套房大概在空间站里,由飞船的类人计算机HAL投射而出。房间里摆设着时代错乱的”伪”巴洛克家具,与简朴的极简主义墙壁、灯箱地板和圆形的飞船救生舱颇不搭调。帕雷诺的Disklavier钢琴装置在风格和主题上都营造出了”2001″的意味:钢琴所在的房间,天花板是19世纪装饰性粉饰灰泥,带有灯箱底座;画廊空间就像飞船,侵占了画廊空间的鱼在水族馆/画廊里漂游,就像宇航员在空间站里漂游。钢琴是HAL。灯呢?灯是丹麦建筑师和设计师阿内·雅克布森 (Arne Jacobsen) 为建于1956年和1960年的斯堪的纳维亚航空集团SAS皇家饭店设计的。形式上,饭店的建筑令人吃惊地颇像”2001″里的巨石(”2001″里宇航员使用的是雅克布森为该饭店设计的餐具)。电影里有一个著名的镜头切换,即猿人扔上天的骨头切换为一艘飞船,而帕雷诺作品里的适配器与此飞船惊异地相似。(帕雷诺把适配器雕塑放置在灯箱上,即塞进了飞船的”内部”,从而创造出了一个新的”镜头切换”。)Disklavier钢琴演奏的是弗兰茨·李斯特 (Franz Liszt) 的”灰色的云” (Nuages Gris)(1881年),而这首曲子用在了库布里克1999年的电影”大开眼戒”里,场景是汤姆·克鲁斯在太平间亲吻一具尸体。(4)

菲利普·帕雷诺, “Snow Drift” (雪堆),人造雪,钻石粉末,土,180 x 185 x 185 cm, 2014(图片惠与:the artist and Esther Schipper, Berlin; Photo © Andrea Rossetti)

减少”考察的路径”或兔子洞也同样容易。帕雷诺的作品特别注重观看者面对物体的”视角”,特别是影像作品。”1968年6月8日”(2009):重演了运送美国总统候选人罗伯特·肯尼迪尸体的火车从纽约到华盛顿的路途,视角是那具尸体的视角;”玛莉莲”(2012):那位演员成了她以前所有物品眼里的幽灵;乃至和艺术家、影像制作者道格拉斯·戈登 (Douglas Gordon) 合作的”齐达内:一幅20世纪肖像”:追踪了这位神秘法国足球明星在一场比赛里的行动,画外音说出他的想法。重要的是,”视角”总是不确定和游移的——无论我们觉得自己多么熟悉那”物体”。帕雷诺造出了一个物体和主观思考的演化舞台,演化成了经验和愉悦。起初显得”真实”的东西是概念经过圣餐变体的产物,存在于许多刻意或碰巧相互作用的关系中。最终我们怎么理解舞台的呈现则是一个视角问题。不过,理解在这里笼罩在执念和妄想的潜能之下——屈服于幻觉,看见不存在的联系(有趣的是,这种行为的科学术语”Apophenia”也产生于1958年)。物体总有一点精神分裂。(5)也许我们毕竟得采纳斯拉沃热·齐泽克的忠告,学会享受自己的症状。那么,杰克·托伦斯 (Jack Torrence in The Shining) 是要坐进帕雷诺的雪,还是从那雪里跳出来?

菲利普·帕雷诺,“AC/DC Platform” (AC/DC平台)(主作品,装置一景),乳白色丙烯酸玻璃台,LED灯,3个插头,2个AC/DC蛇,2013(图片惠与:the artist and Esther Schipper, Berlin; Photo © Andrea Rossetti)

帕雷诺的”我们如何叫出舞蹈里的舞者”同样在柏林展出。展地是小小的辛克尔馆 (Schinkel Pavilion) 艺术空间,在前皇家林荫道菩提树下大街 (Unten den Linden) 附近。这条大街连接布兰登堡大门和帝国柏林宫或无产阶级的民主德国共和国宫 (Palast der Republik)(后两者皆已成功拆除)。(6)这个装置是对美国编舞家梅斯·康宁汉姆 (Merce Cunningham)(1919-2009)的致敬——他是作曲家约翰·凯奇(1912-1992)的长期合作者。装置最初在两个聚焦杜尚的展览上展出:2012年费城艺术博物馆的”围着新娘舞蹈” (Dancing Around the Bride),和2013年伦敦巴比肯艺廊的”新娘和单身汉” (The Bride and the Bachelors)。两次展览也展出了帕雷诺的Disklavier钢琴。(7)一个崭新的白色圆舞台吸引来访者走上去;但由下投射而来的是康宁汉姆的舞者表演录音,表演的是他死后演出的五部作品选段:《五人组曲》(Suite for Five)(1956年),《雨林》(Rain Forest)(1968年),《双人舞》(Duets)(1980年),《罗拉托利奥》(Roaratorio)(1983年),以及《XOVER》(2007年)。同时,一面弯曲的墙围绕舞台移动,遮挡窗外的景色,包括菩提树下大街和柏林堡的施工场地。宫殿正在重建。我们会把它们——每一个——想成历史空间站,不可避免的废墟。无形的舞者动静似乎更为在场。幽灵能够被听见,即便在太空里。

注脚:

1.  雅克布森受瑞典饭店连锁公司哥本哈根SAS皇家饭店委托,为Louis Poulson公司设计了这盏灯。

2. Latour, We Have Never Been Modern, (English translation: 1993)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p.55.

3. See, for example, John Ashton, “We Have Never Been Modern (Review)” academia.edu, January 10, 2013

4.  这里用的是法国钢琴家Mikhail Rudy的录音,而非电影使用的Dominic Harlan录音。

5. Klaus Conrad, Die beginnende Schizophrenie. Versuch einer Gestaltanalyse des Wahns (Stuttgart: Georg Thieme Verlag, 1958).

6.  柏林宫 (Stadt Schloß) (1451-1950) 在二次大战中受到猛烈轰炸,最终,共产党政府在1971年将其秘密地爆破拆除,代以共和国宫(1976-2008);1989年柏林墙倒塌后,共和国宫也被拆除,现正在原址建造新的柏林宫(采用复制的旧宫立面)。

7. See the astute review by Jeremy Miller “The Bride and the Bachelors and Robert Rauschenberg” in Frieze magazine, Issue 155, May 2013. The other bachelors in this case being fellow artists Jasper Johns and Robert Rauschenberg, from Black Mountain College (1933-1957, North Carolina, 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