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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异托邦三部曲 #2:不想点别的事情，简直就无法思考

广东时代美术馆 (广州市白云大道黄边北路时代玫瑰园)，2014.8.23-2014.10.26

我们快喝完汤的时候，坐我旁边的一位女士——她在墨西哥驻广州领事馆工作，从她碗里拿起一只橙色的蝎子。有人对她说，这你可以吃，但要把那个有毒的尾螫先掰掉。这只蝎子是个小家伙，尽管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但小小的尾巴里应该存不下多少毒。从这一点上看，时代美术馆新展“不想点别的事情，简直就无法思考”中的作品也扎不了人。

由蔡影茜策划的这一展览，最起码从策展看来，并不是很激进或挑衅。展览旨在引发艺术与周边社区的互动，这也是这座位于广州北郊高层住宅楼顶的美术馆的创立初衷。

开幕前，艺术家胡昀向我介绍他的参展作品《心灵呼吸》，显然代表了艺术家所生活的上海正在风行的“布尔乔亚式中产阶级生活风尚”，绝非广州市郊所能比拟。我喝着菝葜口味的“亚洲”苏打水，听他讲述他是如何对瑜伽上瘾的。为在展览期间开设的瑜伽工作坊，他还在广州找不少瑜伽老师试了课。

李燎的创作也是从其爱好出发。他聘请了五个人连续一个月联机对战《英雄联盟》，其中也为自己设定了一个规则，防止其他五个玩家所组成的团队越过一条河去攻击敌人。他们的最佳发挥只能是经受敌人的攻击、却永远不能还手。与李燎的其他作品相比，这一题为 《僵局》的行为似乎在暗示廉价劳动力的徒劳无功，但他否认了这种说法，其实他否认对其创作的任何诠释。他说：“我不太讲我的想法。因为这在我看来没什么必要。”

胡昀和李燎的创作都从消遣出发，但于吉却对其作品被孩子们当成游戏的对象而感到失望。 《海洋能够高过山顶么？》 是一件不对称、不稳定的地面装置，在展厅中铺开，人们不得不踩着它走过。她说她本想让那些六角形的砖块更松动，从而达成一种不确定与危险感。她还提到了这件作品与雕塑的关系，我问她这件作品是否可以被认为是一种雕塑生成器，通过强迫人们踩在这片特别的地面上来改变这些人的身姿，从而创造出不同的人形。她笑说：“这有点太高深了吧。”

开幕酒会上，吃饱喝足，人们离开原本的座位，走动攀谈起来。我借此机会坐到了第四位年轻艺术家宋拓的旁边。他没有参展，但他住在广州，所以来参加了开幕式。我告诉他我很喜欢他的作品 《校花》（2012），宋拓用这支录像将某所大学里他遇到的几千名女生从美到丑进行排序。我说起先我觉得这件作品很讨厌，但我之后意识到这其实是对主观性的某种防卫，同时也在提醒我们，所有成见都是如此。一个艺术评论者应该自由地陈述其偏好，就像他们会被别人嫌弃一样。宋拓给出了不同的辩护，声称这些美丑的评价与排序并非来自他的主观评断，而是上帝造人的时候就区别对待，把某些人造得更好看。可以想见，那些排在后面的女孩儿得有多郁闷。

展览画册的扉页上，时代美术馆引用了米歇尔·福柯的《其他空间：乌托邦和异托邦》：“我们生活在一个共时的时代：一个并置的时代，一个远和近、肩并肩的时代，一个离散的时代。”肩并肩却离散，这看似是中国年轻艺术家创作实践的一个恰当描述。照理说，应该是由评论者、或观者、策展人与艺术史论家来创建关联，去指认艺术家创作的主题，但最起码从这个小小的例子看来，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都没把相互交流当成当务之急。

针对某种社会或艺术进步的广泛运动的缺失，从某种程度上归结于后现代主义对进步本身的怀疑，以及这个国家在领导人小心翼翼地领航下，所体现出的颇站不住脚的政治议程。如果说这些年轻艺术家还有尾蟄的话，那一定是来自于他们的渐趋分散与对多元化的兴趣，来自于国家与民众之间的隐形张力对艺术家的作用力，让他们觉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唯独不能染指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