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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16 Wednesday, 文 / 译 / 陈煜峰
程然:找到故事,失去结局

本文已收录入燃点第二期杂志中。

一个早先的录像作品《口香糖纸》(2011),追踪无数个被揉成团的口香糖包装纸的运动轨迹—它们掉落并蹦跳于紧绷的小鼓鼓面上。与之共鸣的是马丁·路德·金的男中音“我有一个梦想”,他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这一刻,短暂与历史被结合,似乎纸团的布朗运动被某种崎岖而遥远的因果之线所限制,而此种远因业已孕育于马丁·路德·金的讲演之中。如果说有什么逻辑支撑着程然的艺术实践的话,那大概就是构建梦想的逻辑吧:他的作品游离于对“梦”的两种了解—不可言喻的景象,或现实欲望的投影。

睡眠之巅是一个维持平衡的好地方。此处的故事许诺了一些事,但确是被朦胧化了的,有如在一个透镜的光学视野下,越是失其焦距,就越是被放大且变得模糊。这 是始终一贯的兴趣:比如《在入睡之前》(2013),程然于阿姆斯特丹皇家学院研修期间的作品。这一录像装置改编自历史悠久的“睡前故事”习俗。他使用伊 索及伊万·安 德烈耶维奇·克雷洛夫(一位俄罗斯寓言作家,他的作品经常被选用于中国的儿童文学)的寓言为作品的文本。他将扮演各种角色(包括动物、植物、自然现象)的 演员之间的对话搬上舞台。这些作品的腔调—得益于超级16毫米影带的柔和着色—让人想起身处寤寐之间的状态中时的朦胧幻象。

程然,《口香糖纸》,录像截屏,2011(图片由艺术家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Chewing Gum Paper”, video still, 2011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程然,《口香糖纸》,录像截屏,2011(图片由艺术家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Chewing Gum Paper”, video still, 2011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当在北京麦勒画廊展出时,这四个录像被分置于四个不同的观展台,并且采用了落地式放映屏,以便让观众可以躺在铺有地毯的地板上,以更加轻松的方式观看。《在入睡之前第二部分—两只鸽子》中,一只焦躁不安的鸽子离开了它的同巢伙伴,为探索充满危险的自由世界。故事叙述由两位艺术系学生迟钝呆滞的对话来表现,他们彼此倚靠于希腊-罗马式雕像复制品之间。《在入睡之前第一部分—河流与池塘》中,一个旋转的投射反映着改变:“你将会很快枯竭,或许就在数月间,然后你会被遗忘。”这些是老旧的道德教条,被更新以反映一个艺术家在面对制度内的安全和自由身的危险,并被迫从中二选其一时遇到的压力。

程然,《在入睡之前第二部分—两只鸽子》,录像截屏,2013(图片由艺术家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Before Falling Asleep, Part II: The Two Pigeons”, video still, 2013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Galerie Urs Meile,Beijing-Lucerne)

程然,《在入睡之前第二部分—两只鸽子》,录像截屏,2013(图片由艺术家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Before Falling Asleep, Part II: The Two Pigeons”, video still, 2013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Galerie Urs Meile,Beijing-Lucerne)

正如程然的绝大多数作品,《在入睡之前》依赖于寻获故事:尽管他通常建造自己的装置,但装置之中的叙事则几乎总是基于程然在他处发现的碎片。比如《信》(2014)以一封发到他收信箱中的标准欺诈邮件为录像的缘起。程然改编了一封用火星文写成的电邮,这封电邮试图诱惑他与之建立起某种联系,并进而诈骗他的钱财(“你好不,你想起来没,是我哇”)。成品录像中用世故的普通话作为旁白,腔调中混合着浮夸和犬儒,与之配合的是女演员刘嘉玲引人注目的表演。(尽管如此,这些转化使用并非总是如此迷人。以《在入睡之前》的英语画外音为例,他在录像中请荷兰艺术家朋友出演—这透出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矫揉造作的艺术国际腔。)而他偏爱合作这件事一向是很明显的:比如《信》这个作品,当其以现在的形式作为一个装置在东京宫被展出时,联合了一群创意声音艺术家,他们来自嘈杂、即兴和迷幻的中国先锋派系:“第二层皮”的创始人李剑鸿、苏维埃波普的李青、VAVABOND的韦玮和晨勃的王子衡。

程然能够运用此欠负于其他艺术家,同时作为继承者和合作者,并深深打动人心之反思。他总是借用其先行者们的经验。程然曾直接引用的艺术家有南·戈尔丁、维姆·文德斯、德里克·贾曼、斯坦利·库布里克等。他最初赢得国际性关注的作品中有一件仅仅是翻转(字面意义上的)比尔·维奥拉的一件系列作品。《千禧年的天使(No.6)》便是在这位美国前辈的《千禧年的五个天使》上再加上一个天使,显示一个沉沦之人的翻转镜像,使之看上去像是在升遐。

程然,《在入睡之前第一部分—河流与池塘》,录像截屏,2013(图片由艺术家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Before Falling Asleep, Part I: The River and the Pond”, video still, 2013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程然,《在入睡之前第一部分—河流与池塘》,录像截屏,2013(图片由艺术家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Before Falling Asleep, Part I: The River and the Pond”, video still, 2013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可喜的是,与那些优先使用录像的装置艺术家如圭多·范·德·卫夫或菲利普·帕雷诺所宣扬的无中生有投影不同,程然从来不从零开始创作,而是适时地对理应接纳的事物显实出信任。这使得他在忆念中的投入变得更具说服力,因为他回顾的不仅仅是一般的经验,而是他作为艺术家的特定概念。

这些叙述探索也同样是正式的。尽管程然以录像艺术家而成名,并且以此身份获得奖项,但他的作品时常溢出屏幕的边框,进入到空间中。他的许多近作伴随着小说(比如《昼夜之渐》)、雕塑和摄影,甚至有时候还加上现场音乐(《九小时电影》与后摇滚乐队惘闻合作)。显然,他的作品早已扩张超越了框架。现在我们只须静观,其作品是否还会继续扩张,以至于不仅限于美术馆内。艺术世界的斥资分配机制是否能依其影响,支持其心怀野望的电影作品的创作呢?

程然,《奇迹寻踪》,录像截屏,2015(图片由艺术家、K11艺术基金、厄伦美厄基金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In Course of the Miraculous”, video still, 2015 (Courtesy: the artist, K11 Art Foundation, Erlenmeyer Foundation,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程然,《奇迹寻踪》,录像截屏,2015(图片由艺术家、K11艺术基金、厄伦美厄基金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In Course of the Miraculous”, video still, 2015 (Courtesy:
the artist, K11 Art Foundation, Erlenmeyer Foundation,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对于迄今(或者也包括当下)为止的多个世代而言,记忆的概念和形象仍然基于电影的隐喻—光彩的影像、高扬的声线或许还加上蒙太奇……同理,甚至当它们被写成小说或者塑成雕像,程然萃取并整合自声、音、影、触的整体经验无不给人以电影的感觉。它们保存了记忆的光明投影和 经验的暗冥箱匣之间的反差。

这在他最近的作品中尤其明显,这个作品暂时被命名为《九小时电影》,而标题之意涵也就是其字面的意思。它述说了三个以死亡为结局的探险:乔治·马洛里失败的攀登珠穆朗玛峰行动、荷兰概念论者杨·巴斯·阿德在大西洋中央的失踪和鲁荣渔2682号渔船上的群体骚乱。这些探险行为把我们深深地引入异域风景中,同时也使得我们沉浸于人类行为的诡异渊薮中。然而,绝对方向,比如罗盘的指针所向,对所有人都是相同的;相对方向,例如左和右,却是随你的运动而改变的。这些远征体现着方位的变化:它们是肖像般的风景。在每个事件中,主角都死掉了。对于故事的叙述者来说,这可是个令人兴 奋的麻烦。我们知道结局,但还不知道是如何酿成此种终局的,因此这一切尚未终结。这些作品不仅仅猜测可能的备用结局,甚至几乎可谓是终结场景的延伸,影片大写的“终”字。三部曲的最终章是最为病态的:一艘载着三十三名船员的山东渔轮驶向南美洲海岸,但在经历了一场工资纠纷以及由此引发的骚乱和屠戮之后,只有十一个得以生还。符合伦理行为的问题,英豪主义的危险—全都是悲喜剧中的传统问题—在此被检视,体现着程然以扩充的当代语言向电影传统的兴奋进击。

程然在梦想中交易,以电影摄影师的全套家什为装备。这些梦想便是寤寐,每次幕布为一章拉上,下一章已然开始,故而这些经验和装置彼此融入。这是影片的“终”,是永无终结的结局。

程然,《奇迹寻踪》,录像截屏,2015(图片由艺术家、K11艺术基金、厄伦美厄基金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In Course of the Miraculous”, video stills, 2015 (Courtesy: the artist, K11 Art Foundation, Erlenmeyer Foundation,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程然,《奇迹寻踪》,录像截屏,2015(图片由艺术家、K11艺术基金、厄伦美厄基金和麦勒画廊提供)
Cheng Ran, “In Course of the Miraculous”, video stills, 2015 (Courtesy: the artist, K11 Art Foundation, Erlenmeyer Foundation, and Galerie Urs Meile, Beijing-Lucerne)

程然,《热血、温血、冷血》, 展览现场, 2011  Cheng Ran,

程然,《热血、温血、冷血》, 展览现场, 2011
Cheng Ran, “Hot Blood, Warm Blood, Cold Blood”, installation view, 2011

程然,《热血、温血、冷血》, 录像截屏,2011  Cheng Ran,

程然,《热血、温血、冷血》, 录像截屏,2011
Cheng Ran, “Hot Blood, Warm Blood, Cold Blood”, video still,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