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02 Monday, 文 / 译 / 陈婧婧
帕克特出版人 狄特•冯•格兰菲瑞德访谈

编者按:持有经济学博士学位的格兰菲瑞德(Dieter von Graffenried)于1984年在苏黎世创办了《帕克特》(Parkett)杂志,并担任出版人至今。格兰菲瑞德坚持和艺术家一起深度参与《帕克特》的各种项目,并同时担任包括纽约瑞士学院联合主席在内的多种职务。作为最早创立的双语艺术杂志之一,《帕克特》致力于桥接欧美艺术界,并与世界范围内的著名艺术家展开密切合作,使该杂志具有了当代艺术的档案意义。此外,作为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帕克特》还通过“公寓美术馆”的形式委托艺术家进行限量版创作。

最初的想法&创始人

林心如: 创办《帕克特》(创立于1984年,苏黎世)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会采取艺术家主导的方式,关注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

狄特•冯•格兰菲瑞德: 我们觉得当时的欧洲缺少一个内容驱动的、关注艺术和艺术家的高质量出版物。日报、周刊和月刊杂志上的艺术评论倒是很多,但缺乏深入的文本。简短的展览评论随处可见,但没有一个真正能反映艺术家和他全部作品的严肃出版物。

此外,尽管现在的当代艺术世界已经异常庞大、去中心化,但当时我们仍然需要和缺乏沟通的桥梁,这主要是指欧洲和美国之间。所以我们决定以德语、英语双语出版,并且很快在纽约开了办公室。在语言方面,当时没有其他杂志有着这样理念:你可以看到法语、意大利语、英语杂志,但它们的视野都是本国而不是全球的。

《帕克特》邀请艺术家进行版式,甚至是书脊的设计。此图为艺术家设计的书脊。(版权:台北市立美术馆)

林心如:帕克特》的创始团队都有谁?他们的背景都是怎样的?

狄特: 创始团队由5位有不同背景的成员组成。我那时还在电影行业。说到和艺术的关联,我在巴塞尔长大,那是一个在法国、德国和瑞士交界的小城市,却非常令人兴奋。巴塞尔的公共博物馆有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馆藏。我15岁的时候在这里第一次目睹了约瑟夫•博伊斯的行为艺术。巴塞尔博物馆的艺术指导弗兰兹•梅耶 (Franz Meyer) 是1950年代在欧洲建立美国战后艺术收藏的第一人。巴塞尔有许多有远见的人!

《帕克特》杂志出版人格兰菲瑞德在台北市立美术馆演讲,2013年5月。(版权:台北市立美术馆)

比奇•库莱格(Bice Curiger)是我们创始成员之一,她是苏黎世一家日报的艺术评论家。贾柯琳•布柯哈德特(Jacqueline Burckhardt)有艺术保护的教育背景,之后又学习艺术史。还有Peter Blum,他先在巴塞尔一家画廊工作,现在在纽约有自己的画廊。Walter Keller是苏黎世大学欧洲民族学和人类文化学的副教授,在参与创立《帕克特》之后,他在摄影、艺术、出版、博物馆领域都很活跃。

我相信对于这样一个项目,激情以及成员间共有的愿景非常重要。

与刘小东的项目

林心如:对你来说,哪一期帕克特》是特别令人印象深刻或者有趣的?

狄特: 与刘小东合作的上一期(第99期)非常特别,因为结局和我们最开始期待的不一样。他有一个在新疆走访穆斯林少数民族的项目。这些人是最后一群以采玉为生的族群,刘小东对这种在各个层面都充满挑战的处境很感兴趣。通常他的作品都是大幅的画,但在那里他没创作条件。经过一段时间,他想到摄影,然后在照片上画画。他在日记里记录了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刻(他经常用照片、录影的形式写日记记录他的项目)。所以说,是和《帕克特》一起,刘小东第一次离开画布,开始照片上作画。因为这个项目的特殊,我们也和他另外合作出了一本电子书。

在与《帕克特》合作的“和田项目”中,刘小东放弃了画布,而是首次在照片上作画。(版权:《帕克特》杂志)

艺术品

林心如:你既是杂志出版人,也和艺术家合作推出艺术品。这些都是很不同的活动,也需要不同条件。

狄特: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一个整体。我们与艺术家的项目都是一个:书籍、文本和专题。文本是关于艺术家作品的。我们通常与艺术家亲密、直接地一起工作数周或者几个月。这个过程包括讨论合适的作者,交换手稿,为文本挑选图片甚至看排版。这种合作方式,本质上,可以说是邀请艺术家创作一本书,一个特别版本。我们有资金去支付基本的制作,成书以后,我们会告知订阅读者,他们都是潜在的藏家。也有不少博物馆会购买我们的特别版本,比如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有我们的全部杂志,也在购买我们的艺术家特别专题。

林心如: 帕克特》艺术家专题也反应了当代艺术的变化。

狄特:“变化”是一件充满激情的事。比如,从专题的形式可以观察到变化。最开始,它是传统和二维的,比如随刊的铜版画和石版画。为了适合杂志,专题的尺寸也更小。然后某个时刻我突然意识到艺术家的大部分作品是三维的。第一个三维作品是第13期中丽贝卡•霍恩(Rebecca Horn)的”The Double”(一个双头锤子)。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做过一张黑胶唱片(“Good Revolution”);马丁•基彭伯格(Martin Kippenberger)做过一本艺术家书籍(“80 Unique Books”);杰夫•昆斯(Jeff Koons)用他的肖像和针做了一个板(“Signature Plate”)。

关于这些专题,从一开始这一概念就有公寓式美术馆(musée-appartement)的元素,只是更小的体量。在某些情况下,《帕克特》的尺寸成为了一个基准。艺术家参考杂志大小特别创作作品:Günther Förg的“Four Bronze Reliefs”,利亚姆•吉利克(Liam Gillick)的有机玻璃板装置作品(“Literally No Place”),弗朗茨•韦斯(Franz Wes)的“Pouch for Parkett”。他们都对这本杂志的尺寸做出了回应。我们以“家”为概念在台北展出这些微型作品,也反应了”公寓式美术馆”的理念。

理查德·普林斯为第34期所做的《Good Revolution》(1993)是采用非传统材料制作的一期《帕克特》限量版。版权:台北市立美术馆

展览

林心如:《帕克特》展览在很多地方都举行过,请举几个例子吧。

狄特:第一次展览是1987年在蓬皮杜中心,那正好是《帕克特》创刊三年。我们每年介绍4位艺术家,所以有12位艺术家的作品。这场展览在蓬皮杜的底楼举行,展出书籍和艺术作品。那是欧洲令人兴奋的时期:人们不断有更大的展览。1988年我们就在德国Portikus美术馆举办了展览。

最重要的展览是2010年在纽约现代美术馆(MOMA),那是《帕克特》展览第一次由策展方法实现。与纽约现代美术馆策展团队的合作给了我们从外部看待自己的全新角度。另外,之前《帕克特》也没有那么多作品,在纽约现代美术馆的展览上,我们大约有了120件作品和50本书。现在在台北市立美术馆的这场展览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帕克特展览,我们有了221件作品和90本书。

林心如:在《帕克特》所有这些展览中,台北的这场有什么不同?

狄特:在台北这场展览中,我们增加了“阅览室”的部分。我想这会促进与当地社区、艺术家、机构、观众的对话,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还尚不了解帕克特。在这5个项目中,4个是与当代艺术社区的合作:立方计划空间(the Cube), 台北当代艺术中心(TCAC, Taipei Contemporary Art Center),每个月和《今艺术》合作的“开放编辑台”, 以及和蔡佳葳合作推出的专题。第5个项目是和日本TeamLab的合作。

在台北市立美术馆举办的《帕克特》展览。前景作品为安尼施·卡普尔为第69期所作的《无题》(2003)。(版权:台北市立美术馆)

互联网,电子化

林心如: 在这个互联网和电子化非常普及的时代,《帕克特》在内容生产、作品创作和传播中如何整合相关的工具?

狄特:我们推出了网站,里面有丰富的、一直在更新的内容。网站包含《帕克特》的元素:文本、专题,当然也不是所有内容都免费在线。现在,每位艺术家有一段相关文本是可以在线阅读的。还有刚才我提到过的关于刘小东的电子书。最重要的是发现机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东西。源头永远都是《帕克特》,此外,我们有网站、电子形式的艺术家书籍、艺术家视频。最终我们会有一个APP,让大家不仅可以阅读最新的杂志,还能看到220位艺术家的肖像、三段文本、他们的作品,说不定还有关于某些项目的记录。

相关网页

帕克特x艺术家 二百二十件合作计划

台北市立美术馆(台北市中山区中山北路三段181号)2013年5月18日-8月25日

[1] 阅读介绍《帕克特》杂志及其在台北市立美术馆展览的文章,可见林心如,《不只是杂志 – 《帕克特》(PARKETT)x艺术家──220件合作计划+5》,台北艺术论坛,2013年6月20日更新,链接

[2] 像黛博拉•维耶 (Deborah Wye)描述的一样,这个概念灵感源自源于杜尚的作品,“他借由为杂志做设计、书插页、多种出版物,得意表达其对‘复制’的兴趣”。杜尚的《手提箱里的盒子》无疑与《帕克特》的项目有异曲同工之妙。1941年他出版了作品的第一个版本,一个手提箱内放着一个精心打造的展示盒,里面满是他过去作品的彩色微型复制品。艺术家将这件作品描述为“可移动的博物馆”的概念,并在之后几年间卖出了大约300件该作品的不同版本。维耶的《自1984年與《帕克特》合作至今》最初被收录纽约现代美术馆出版的同名目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