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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29 Thursday, 文 / 译 / 宋京
桑斯之歌:杰罗姆•桑斯访谈

上个星期,有消息公布,称自2008年初开始担任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Ullens Centre for Contemporary Art) 馆长一职的杰罗姆•桑斯 (Jerome Sans) ,将会由担任《艺术界》 (Leap) 杂志的编辑总监田霏宇 (Phil Tinari) 取代。

桑斯来到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时,他在艺术和管理领域都有着强大的国际背景。 他的策展和推广活动,包括建立和合作指导巴黎的“巴黎东京宫 (Palais de Tokyo)”、联合策划里昂 (Lyon) 和台北的双年展、以及担任艾美酒店集团 (Le Méridien Hotel group) 的文化策划人。 桑斯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UCCA) 已经实现了一项活跃的展览计划,那些像张洹、刘小东、邱志杰,这些人占据了它在北京798艺术区内像包豪斯厂房一样的空间内的展览是非常精彩的。 他还负责《策划了⋯⋯》系列的展览,在这些展览中他邀请了成熟的艺术家来安排和指导那些新兴艺术家的展览。 他的离去在围绕着该机构的未来和结构的进一步清晰中出现了。

之前,来自《燃点》的 爱安啊 (Iona Whittaker) 和桑斯——就在该消息宣布前后——进行了交谈。他个性坦诚地进行了回应。

IW = 爱安啊 Iona Whittaker

JS = 杰罗姆•桑斯 Jerome Sans

IW: 杰罗姆•桑斯,你是如何、又是为什么来到中国并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工作的呢?

JS: 我总是说生活是一个自食其果的过程。 这就要回到1985年了,当时我第一次遇到严培明。 几个月之后我有机会碰到了刚刚抵达巴黎的陈箴。 从那时开始,我就与中国第一代艺术家建立起了非常牢固的关系。 后来还有——王度、黄永砯、谷文达、沈远、蔡国强——所有这些人。 在那时,在欧洲没有人关注当代中国艺术,而我理解在态度和词汇中他们不同性的重要性,并且理解他们用来彻底改造我们的现代性的语言。

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开设的三年前,我被邀请至第一届北京艺术博览会任组委会成员。 我和王度一起来到这儿,我让他带我去参观一些画廊。 当时我们去了798,那时的798还是满地泥泞,很少的几家画廊,没有酒吧,什么都没有。 当我们沿着一个小巷行走时,我们遇到了费大为,他当时正在为建立尤伦斯的空间工作。 我们一行来到了这个空间,看到它,我们称赞到:“哇哦!这里有巨大的潜力啊!” 在2008年1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尤伦斯先生要到巴黎来,你在那里吗?” 我回答道:“是的,我在这里。” 于是,我们见面吃了午饭,他们告诉我他们正在寻找一个可以帮助他们指导和定位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人。

 

IW: 所以,你从未期待过要成为一名画廊策展人吗?

JS: 我明白在年仅15岁的时候,我仅有的魅力也就是理解他人比他们自己还快些,和让那些对应该做什么还存在疑问或不确定的人们确定自己的方向,给他们力量相信他们自己的工作和方向。 我选择视觉艺术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它是某种非常地下的事物; 非常非常少的人以自身的力量去支持艺术家和当代艺术。

 

IW: 当你在首先在此开始策展时,你去看过其他策展人的作品吗?

JS: 当我来到这里以后,我立刻就一头扎进了我的工作。 我想要和从前听说过的所有艺术家见面,以便确认我在外面听到的关于中国艺术的一切是对的,或者是完全错误的。 我决定与中国的艺术家进行访谈,以向我的朋友们展示在那个时他们对中国的印象是错误的; 而且中国人也并不仅仅只为市场而生产着: 他们首先为思想生产着,而且他们在以非常明智的方式进行着重新改造。 于是我制作了这个访谈系列,并首先以这样的方式开场: “我是一个新来的。我来这里是为了理解你们⋯⋯ 许多人都误解了你们的意义,许多人都只是将你们看作是你们国家的旗子。”

 

IW: 你经常与尤伦斯联系吗? 还是他们放手让你去做呢?

 

JS: 与他们在一起的美好之处就是我有完全的自由来实施我所有的想法——当然你需要表达出这些想法 ,这就如同当你和某人一起同住时,你想改变他们的屋子时的情况相同。 我总是会解释我想要做什么,而有90%的时候他们同意每一件事儿。 他们真的在我的视野内给了我自信。

 

IW: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是一个卓越的组织。 你认为它的定位始终是一件积极的事情吗?

 

JS: 我得说,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从未指望要成为卓越的或是其他的,但是我们明白现在我们进入了这里文化工作者承担责任的领域,当然也包括了那些一线的艺术家们。 既然是这样的开始了,我们理解谁也无法让这动力停止——是不可能的。

 

IW: 你能点评一下你是如何看待对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未来的呢? 现在你将要离开这里,实话说你认为这个机构的现状如何,未来又如何呢?

JS: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某种意义上就如同我和尤伦斯夫妇 (盖伊 Guy Ullens 和米里亚姆 Miriam Ullens)、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所有同仁,一起孕育的孩子,所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万寿无疆”!

 

IW: 你如何看待尤伦斯夫妇对机构未来的展望?

 

JS:尤伦斯夫妇的梦想一直都是让这个空间成为完全的中国式,并尝试着给其他人越来越多的空间,并不是消失而是躲藏在幕布背后。

 

IW: 所以他们想让中国人拥有所有权吗?

 

JS: 是的。我认为他们有着正确的想法,因为一个西方人在这里始终都是一个外国人。 这就是他们的梦想; 我想说我们已经完成了这个梦想的一部分,而现在是它的第二步。

 

IW: 收藏是如何进行的呢? 在将来我们能期望它的四处游历吗?

 

JS: 这个说法是真的,盖伊 Guy Ullens 的渴望就是扩展它。 我想这就是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未来的发展方向。

 

IW: 对于尤伦斯机构的收藏和他们私人的收藏之间关系,你的态度何如? 当然有一些曾经在此展出过的他们私人藏品已经售出了。

JS: 在我抵达这里时,我的态度就是要清楚的区分开这两件事情,这样这里才不会仅仅成为一个仓库,或者是一个因简单原因而收藏的藏品的展示厅: 你可以用藏品、或者是其中的一部分,让之成为一次有趣的展览,也许是两次,但是第三次的呢? 它不会那样的让人激动因为它变的太⋯⋯自我中心了。 我们曾经的建议真的就是让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成为一个致力于中国的艺术家和创造者的地方,一个意味着实验、意味着分享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仅仅展示盖伊和米里亚姆 (尤伦斯夫妇) 感兴趣或者是会感兴趣的东西的地方。 对我而言,这或许也是获得成功的原因之一: 我们并不迫于追求市场或是藏品,而是可能性。

 

IW: 你将会在今年12月份离开尤伦斯当代艺术中。 目前你在筹划什么呢?下一步将会是什么?

JS: 我的大脑每一分钟都在思考。 我回应身边人们对我说的话,于是我调整、总是如此、就地的、有内容的,并且是当人们在我身边。 换句话说,我不会放弃中国的。 我与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合约就是盖伊和米里亚姆曾经给我的一次最难得的机会——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把我的中国朋友这些年来曾经给我的一切,还给中国。 没有原因让我离开。

 

IW: 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工作,亮点是什么? 低谷又是什么?

 

JS: 这真的是独一无二而又不可思议的经历,它已经改变了我的生活和视角。

 

IW: 艺术界什么让你头疼?

 

JS: (大笑)。 那些玩着游戏、那些自我感觉有创造性的、但实际却没有的那些无创造力的人们。 最让我头疼的就是,当没有参与、没有不同,以及有时对艺术世界的痴迷看上去就好似和他们的邻居一样。 我从来都不理解为什么所有的博物馆都一样、入口处是一样的、他们也都用着同样的方式交流⋯⋯大多数时候,博物馆馆长看上去像银行家似的,而且我也不理解我们的商业动机。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会害怕与众不同。